一
“你别忘了,雪藏期间你是拿不到片酬的。”
唉!如果她的爸爸还活着,她又何至于此?!
她随口一说,不料威爷不愧为圈内最敬业的经纪人,还真是找到机会就把她往火坑里推。
(序幕后一个月)
“如果我没记错,你在多伦多的房子该到还款日了吧?还有你妹妹下学期的学费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你放心,我们家老爷子的一世英明……他保得住。”
这种由经历沉淀而来的气质,即使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名牌的Logo,也一样让感觉得到身份显赫。
“我忽然有点不舒服,你让公司换别人吧。不如换骆晴吧,她肯定对你千恩万谢!”
“随便吧,活埋了也行!”
不知是否因为初识在十月,他总会让她联想起深秋,那个成熟的季节,恰如他给人的感觉——深沉却不压抑的天空,浓郁但不炽热阳光,凌厉却不刺骨的清风,清冷但不凛冽的细雨,还有沧桑不苍凉的落叶。
“那进去吧。”
她耗在各种虚假应酬上的时间,不比拍戏和跑各种通告的时间少。演艺生涯对她来说无非就是穿着男人爱看的低胸装,喷着散发浓郁荷尔蒙香气的名牌香水,涂着艳丽又不掩天生丽质的妆容,周旋于经纪公司和经纪人安排的各种局。
正是凭着这份过人的演技和苦练了多年的酒量,再加上短道速跑的基本功,她在衣冠禽兽遍地的娱乐圈混迹多年,倒也周旋的游刃有余。虽说没吃什么大亏,但说句良心话,她也没捞到什么大便宜,否则就凭她这磨练了七年的演技和耗费了七年的青春,再加上金牌的经纪公司,敬业的经纪人,怎么会到现在还是个半红不红的二线演员,好本子,大制作从来不用她当女一号。
“你别忘了,一线和二线的片酬可是天差地别的。”
怀着对一姐片酬无限期待的心情,简葇摆着女神式优雅的姿态走进奢华的包房。下一秒钟,她看清了坐在主位的男人,二话不说扭头出了包房。
她半仰起头,面对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脸,靠近,再靠近,直到他冷静的眼中激起了异样的波澜。
“这么说,他没钱。”
一线!她多少年来可望而不可及的美梦啊!
就是因为没有好爹,她十七岁失足堕入娱乐圈,至今已经八年。
有意无意地,他的指尖划过她半露的锁骨,恰到好处的力道让她连骨头都有点发麻,“这么美的皮,我享受还来不及,怎么舍得剥了……我最多,拆了你的骨头……”
“哦?!”首战失利,她再接再励,“我记得前不久好像有个备受瞩目的性侵丑闻,当事人的老爹是个很有地位的歌唱家吧……唉!可惜喽,一世的英明被他不成器的儿子毁了个彻底。”
简葇立刻笑得如芙蓉初绽,“我感觉好多了。”
“……”威爷没应声,很明显对她的提议不太苟同。
她回他一个真诚的笑脸。“你是了解我的,我只认识钱,不认识艺术。只要片酬合理,女一号还是女二号,我无所谓。”
威爷用力戳戳她被金钱掩埋的头脑,“你能不能别死命往钱眼里钻?!在这天安门城楼下,钱有个屁用。”
她抚了抚他的衣领,“那么,我们试试看……”
她自认自己的威胁很有杀伤力,人家却连眉峰都没动一下,“那正好,这种朝九晚五的工作我早就做腻了,换换工作也好。”
……
她觉得此言有理,点点头表示赞同:“那就等遇上能真正把我从二线捧到一线的人,你再一次性把我卖个好价钱。”
威爷出于对她的了解,一路把她押送到包房门口还是不放心,等在门口盯着她进门。
一阵呆愣,等她寻回被美色所惑的心神,才想起眼前的男人刚才说——要拆了她的骨头。
郑伟凝视着她的背影,黑眸中的波澜化作浓烈的占有欲。
她用有恃无恐的媚笑掩饰住内心骤然而生的惊慌失措,“郑处长,我听说你快要升职了,如果这个时候,有媒体爆出你虐待女星的丑闻,恐怕即使你能跟我庭外和解,也免不了葬送仕途吧?”
威爷赶紧把她堵在走廊转角处。“你要去哪?别跟我说去厕所,你来之前已经去过三趟。”
她的经纪人威爷不止一次恨铁不成钢地教导她:“你就不能为艺术奉献奉献?!”
相比之下,渺小的人流与车流像是尘埃,浮游于这座城市,没有归处。简葇仰望这个她从小生活到大的城市,它总是那么陌生,似乎从来都不属于她,而只属于那些拥有着无尽特权的少数人。
“剥皮抽筋?!”
“真的?什么来头?该不是山西来的爷爷吧?”简葇顿时眸光发亮,补妆也补得特别勤快。
她的经纪人威爷继续不厌其烦地循循善诱:“今晚这个,只要他高兴,别说把你捧成一线,捧成一姐都有可能,你自己瞧着办吧。”
即使不厌其烦,她也必须迎合“观众”的口味,该卖风情的时候卖弄风情,该装高贵的时候装高贵清冷。有时为了情节需要,她也要装装纯,虽然她自己都觉得有点恶心,不过真有观众买账。
威爷有点被她眼神望得动了恻隐之心,“好了,好了,我在外面等你。”
“那么,就试试吧,我倒想看看哪家媒体敢爆我的丑闻……”
“人家有个好爹……”他指着自己的肩膀比划一下,“一排星星,你懂的。”
威爷狐疑地看着她。
今天晚上的饭局,本来是一个大制作的投资方想“考察”一下女演员,公司原定了两个正走红的小天后和一位力捧的新人去,后来突然又钦点了她去。
这就是娱乐圈,娱乐大众的圈子!
“求你了,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。下次不管你给我安排什么男人,我都从了!”
她踩着三寸的高跟鞋摇曳生姿地走开。
她迟疑了一下,装作眩晕地扶额,“威爷,我真的不舒服。”
“换人?!”一向好脾气的威爷怒了:“你什么时候耍大牌不行,偏在这个时候!你就不怕公司把你雪藏了。”
这些年,见多了世态炎凉,她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——衡量一个女人是否成功,不在于她的衣帽间摆着多少名牌的鞋和包,银行卡能刷出多少人民币,而在于她能不能让她的孩子有个好爹。
临去前,简葇急忙扯住威爷的袖子。“威爷,这次你一定要在门口等着我,见我出来,说什么也要带我走,千万别让我落在他手里。”
目送着威爷又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惆怅走远,简葇唇边牵出得意的笑意,就知道他嘴硬心软,要不怎么会到现在还没把她成功营销出去。正得意中,一回身,她看见一张足以把当红男星秒杀得渣都不剩的脸。
“我跟他有仇,仇深似海!让我落他手里,他肯定把我剥皮抽筋的。”为了增加可信度,她硬生生在眼底挤出几点泪光,又搭配了个心神俱颤的眼神。“是真的……”
她嘴角的笑僵硬如冰。
他看似悠闲地倚墙而立,嘴角也勾着笑,一种看不出喜怒哀乐的笑意。
这年头有个好爹的确比什么都重要!
“……”
简葇了然地点点头。红二代,近期在政坛十分走红的一代!
起初她以为是威爷在高层那据理力争的结果,后来听知情人透露,真正原因是投资方那边请了一位重要客人,而那位客人自称是倾慕她多年的忠实影迷,公司当机立断推了她晚上的杂志专访,让她去陪客。
保姆车在夜色中一路疾行,高耸入云的建筑物接连从眼前晃过,一幢比一幢富丽,一幢比一幢堂皇,仿佛在尽其所能地张扬着所有者的权势与地位。
她的笑僵硬,并非因为怕他那句“拆了你骨头”,而是好久没有这么近距离面对郑伟这张秒杀男星的脸,多少有点被惊到,乱了心智。
……